過了三十四歲的人,便漸漸有了過去,偶爾也會讓思緒回眸一瞥。就像登山的人,初時心里眼里只有目標,便有一股沖動要與高山一決雌雄。可是,等他登到了半山腰,朝上一望,目標似乎仍舊遙遙無期,不免有些惆悵與感傷,于是干脆小憩片刻。不經意間,他回頭朝山下望了望,這才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他所經過的地方是那樣的起伏有致、美麗動人。他意識到這是一個重大的發(fā)現(xiàn):美其實寓于過程。那么,經歷過程也就是在經歷美,而“經歷”能不能置換成“享受”呢?這些,就是三十四歲的人常常會想到的問題。
三十四歲是個思考的年齡。這是個涉世不淺的年紀,閱人不少的年紀,不再懵懂的年紀,他們或多或少經歷了一些風雨,或深或淺懂得了世態(tài)之炎涼,便也更珍惜真摯的情誼,更知曉生命的意義。在這個年齡,理智高姿態(tài)出場,邏輯使人充滿了力量。但不合邏輯的現(xiàn)實,常使力量空虛乏力。于是,立場便出現(xiàn)斷裂,人性會偏向兩邊。比如面臨重新洗牌,重新?lián)駱I(yè)。更清楚壓力之大,更清楚責任之重大。
其實三十四歲也是個分化的年齡。成就與地位,權力與金錢,愛情與家庭,健康與生命,思想與行為,何其不相似乃爾!社會的復雜程度足以從這個年齡層中窺見一斑。他們不再有一元的知識與行為,三十而立是衡量他們常見的標桿,他們之間的差異簡直可以和大海相比,而他們每個人自己內部的沖突與矛盾如果不加控制簡直就是一部部好萊塢大片。他們究竟是時代的病還是時代的藥,不知道誰知道?
三十四歲是個危險的年齡。雖然抑制了太多的沖動,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抑制住爆發(fā),能不能抑制住情緒。在話語權上仍舊是弱勢,可是沒有人能束縛成長。早已學會了忍讓和隱藏,但被馴服的獅子的血液里,仍舊有傷人的瘋狂。
三十四歲是個感傷的年齡。他看到秋風勁吹,枯黃的柳葉卻不甘心地粘在樹枝上,心中總有一點點不滿,外加一絲絲凄涼。也知道,那是一種無法逆轉的結局:落葉勸不住冬風,只見得滿池冷水,黃葉飄蕩,來年的春天,又是無限風光。人生的得到是這個年紀,人生的失去也是這個年紀。當我們得到的越多的時候,恰恰又可能是失去最痛的時候。在得與失之間平衡,是必修的功課。這個年齡必須在情緒調控上下功夫,相對獨立的情緒便是相對獨立的人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正是最高的境界。
三十四歲是個責任早已上肩的年齡。獨當一面,從容應對,不急不徐,分寸有度,正是這個年齡努力的方向。工作中當是骨干,家庭中當是頂梁,而要做到這些,就需要有強壯的心智和一擔可靠的肩膀。
復雜的三十四,二十四年前不再,十四年前不再。不再變動不居,不再一時沖動,不再不顧后果,不再唯唯諾諾。三十四歲便是小時家中那頭剛剛長成的壯牛,慢慢適應著一切生計與操作。
當下,必須對自己狠點,努力學會包容;當下,必須處理好心情,努力處理好事情。